原料间相互遮掩又若隐若现是麒麟菜肴的最美妙排列手法,这是由厨师的刀工同时也是审美观所决定的。
我见过麒麟,在梦里。看完水浒传天罡星玉麒麟卢俊义的段落,当夜就梦见这厮骑着麒麟来找我,说是高俅在徽宗皇帝赐给他的御膳里投放水银加害于他,让我为他报仇。记得我在梦里对卢俊义爽快地大笑,“没问题,我去找齐天大圣帮你,悟空是我哥们。”这个梦让我至今想起来还会忍俊不止。
梦里的麒麟和民间传说中的大不一样,至少梦里我更关注的是卢俊义。麒麟一向是祥瑞的标志,龙首,鹿角,麋身,牛尾,身披鳞甲,脚似马蹄,是人们对其所作的标准素描。美食与麒麟相关联是近些年的事情,发明这道菜的厨师想必也是一位大侠。每每吃这道象形菜的时候,都会勾起我对过往梦境的些许回忆。
以麒麟命名的菜肴都可谓是功夫菜,尤其是刀工。简单中不乏复杂的排列组合,各式辅料与主料的完美搭配,再加上碧绿的青菜点缀,光是看一眼就已经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了。
常见的麒麟菜式有麒麟玉树鸡、麒麟鳜鱼、麒麟豆腐甚至麒麟龙虾。就我个人来看,真正与麒麟形似的就要属麒麟龙虾了(就是有点贵)。
香菇与金华火腿是麒麟菜式不变的辅料,抛开菜本身的色彩搭配不谈,我一直琢磨什么能对这两样“物件”有所替代,以便有个新鲜感。人家店里的厨师倒是开明,只要您花银子,换什么无所谓。然而,这种变化每每都被我那异常刁钻的味蕾所否定,以至于我都开始怀疑我此种举动的动机,喜新厌旧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藻。
香菇与金华火腿的不可替代性在于两者的香。香菇之香,是那种醇厚的、带有丝丝田野气息的清香;金华火腿则是浓郁的、沁人心脾的幽香,但这种幽香是属于动物性的,与花草那种幽香概念不同,她是一种诱惑,对口水是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。两种香结合在一起又构成了另一种香,香与香之间相互侵入,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间,形成了对主料的完美辅佐。
麒麟菜在加工上最大的特点就是“化整为零再化整”,也就是将原料分割、去骨(如果有骨的话)、斩件,再重新排列组合。在二次重组中,12或24是雷打不动的数字。以金华鸡为例,半只鸡就要斩成12件,以此类推。其原因有待考证,但应该与吉祥有关。原料可以不同,但在化整为零的过程中,一般都会遵循每一件大小为成人拇指一倍半的标准,非肉类原料例如麒麟豆腐可以略大一些。香菇和金华火腿的数量当然要与主料的件数吻合,至于大小,香菇可以略大,金华火腿则要略小,因为它偏咸。
主料、香菇、金华火腿,是化零为整的标准顺序,紧凑又不失空间感,原料间相互遮掩又若隐若现是麒麟菜肴的最美妙排列手法,这是由厨师的刀工同时也是审美观所决定的。所以有人说,一个好厨师也是一个艺术家,不无道理。
在烹制上,麒麟菜因要多次加工,所以最为关键的是最后一道环节……打芡。前面的工序,比如原料或蒸或煮到八成熟再进行斩件加工,对火候要求不高,最后勾的这道薄芡,俗称“玻璃芡”,它才是对厨师火功和技艺的考验。
遐想着一盘或鸡或鱼或其他美味“整形”完成,与“玻璃芡”一起融合成色泽光亮、洁润嫩滑、滋味醇厚、美味养眼的麒麟菜肴,摆在你面前,你会如何呢?如果是在梦境里,我一定会邀上卢俊义,还有悟空,与我一起分享这绝顶美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