湘菜正在走红全国,了解一下它的历史,了解一下它的饮食文化传承,可以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这一菜系,进而把握住它的精髓。
湖南地处洞庭之滨,素称“鱼米之乡”。千百年来,凭借这种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,在古今饮食文化的陶冶下,湖南人创造了精湛的烹饪技艺,形成了湖南菜肴的独特风格。
楚汉:五味俱全
早在春秋战国时期,屈原在《楚辞》中就描述了当时湖南的珍膳美味,大意是说:“吃的食物丰富多彩。大米、小米、爵麦、黄梁随你食用,菜的味道酸、甜、咸、苦,调和适口,烧甲鱼、烤羊羔,还加上蔗醋天鹅、焖野鸡、煎肥雁和鸽子,还有卤鸡和炖龟肉汤,味美而浓烈,经久不散。”
可见两千多年前,湖南先民的饮食生活中就已有烧、烤、焖、煎、蒸、炖、醋烹、卤酱等十多种烹调方法。那时楚菜的烹调技艺已相当成熟,并且已形成以酸、咸、甜、苦、辣为主的口味特色。
到了汉朝,湘菜逐渐从楚菜体系中独立出来,形成了自己原料丰盛、方法众多、风味鲜美的独特风格。
1972年,长沙马王堆辛追墓出土的大量饮食实物与器具就是明证。310枚竹简中,一半以上记载了当时的饮食与饮食器具,其中记载食物的品种包括水果、蔬菜、大米、猪、羊、牛、狗、鱼等,还有饮料、酒等。随同出土的调味品也众多,如豆豉、生姜等,足见汉代湘菜的繁荣。
1999年5月,考古工作者在沅陵县虎溪山1号汉墓发掘出竹简千余支,计三万余字,其中三成左右是有关饮食的,其中的食谱名称五花八门,有"为中粲饭方"、"为中黄饭主"、"为稻黍方"、"为狗荠茈酸羔方"等等,它们被集中命名为《美食方》,并被定为湘菜第一食谱。
《美食方》中的美馔佳肴名称有近百种,仅仅肉羹就有三十余种。凡清炖的汤叫白羹,如牛白羹、鸡白羹、鹿肉芋白羹等。除羹之外,还有干煎兔、清蒸子鸡,并附有炙、煎、熬多种烹调方法。所有的作料有盐、酱、豉、糖、蜜、芷、梅、橘皮、花椒、茱萸等。由此完全可以看见今日湘菜的影子。
明清:百花齐放
南宋以后,湘菜的一些佳肴和烹饪技艺由官府盛行逐渐步入民间。元朝时期,湖南的饮食文化更加丰富和活跃。明清两代,由于湖南门户开放,商旅云集,人才辈出,市场繁荣,湘菜技艺随商流、物流、人流而得到广泛的拓展和交流,湘菜的独特风格也基本定型。湘菜食风大行其道,在湖南和从湖南走出去的官僚权贵,竞相雇佣湘厨主理湘菜,豪商巨贾也群起仿效。一时间,弄得湘菜声名鹊起。因相互切磋与竞争,厨师们的厨艺显著提高,湘菜也因此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。
清朝中叶,由于财富的高度集中和人们对奢华生活的追求,以及湘菜厨艺的日渐成熟,湖南出现湘菜满汉全席,其特点是规格高、礼仪重,摆最名贵的餐具;席面大、菜品多,少则50到70道,多则一百余道,多而不杂,丰而不俗;席套席,菜带菜,燕、翅、烧、烤居首位。全部菜品以几道主菜为轴心分门别类,组成若干小、精、全的席面,有节奏地依次推进,如同百鸟朝凤、众星捧月。
“满汉全席”的传奇据说最近几年在某些地方也上演过,每桌定价高达49880元。顶级的“满汉全席”制作过程需要数天,其菜肴包括冷菜、热炒、饭点、果品等二百三十多道,主要原料有鱼翅、海参等等。一席菜需要分24次才能上完,上菜需要两小时。赴筵者都是秘密预约。
作为湘菜的主阵地,长沙在明清时期先后出现了轩帮和堂帮两种湘菜馆,前者上门承办酒席,后者则以堂菜为主,开市招客,形成了“式燕堂”、“旨阶堂”、“选垣堂”等十大菜馆,号称餐饮界“十柱”,生意家家兴隆。
随着酒席业的兴旺,同业人员便筹资在长沙市永庆街兴建祖师庙宇——詹王宫(传说湘厨祖师韩文正曾在皇宫当“御厨”,他技艺精巧,制作精细,深受皇帝赞赏,死后被皇帝封为詹王),烹饪同行经常在此聚会,互相切磋烹饪技艺,传授弟子,久而久之,詹王宫便成了湘厨交流湘菜技艺、研究烹饪理论的阵地。湘菜的基础理论也就在此形成,颇有特色的湘菜名菜从这里走出,流传开来。
民国:百家争鸣
民国初年,湘菜盛极一时,名馆、名厨、名菜,共享盛名。如谭延闿(组庵)的私厨曹福臣开设的健乐园,就以谭组庵素喜之菜肴闻名,有组庵鱼翅、组庵豆腐、组庵笋片等等。民国初年到抗战时期,湘菜进入鼎盛时期。长沙有萧荣华、柳三和、宋善斋、毕河清四大名厨;名菜有"玉楼东"的汤泡肚、潇湘酒家的东坡方肉、"李合盛"的牛中三杰、"徐长兴"的一鸭四吃等等,名目繁多,令人垂涎。
历经两千多年的代代相传、打磨创新,民国时期的湘菜形成了著名的戴(扬明)派、盛(善斋)派、肖(麓松)派和组庵派等多种烹饪流派。各流派以各自的特长淋漓尽致地体现着湘菜的特色:“捣烂的酸腌菜,平得像镜子可以照见人面;馄饨汤清彻明净,可以磨墨写字;面条柔韧似裙带,可以打成结子;醋味醇美香浓,能当酒喝……”湘菜由此脱颖而出,成为中国八大菜系之一。
今天:兼收并蓄,姹紫嫣红
湘菜另一重大转机出现在20世纪90年代。不甘沉寂的湘菜大师们,为了大力推介展示湘菜精华,奔走于全国各大中城市,各展绝技,让人们重新对湘菜有了认识。在上海、天津、广州、武汉等十多个城市,大师们的精湛厨艺无不轰动一时,引发出空前期“湘菜热”。
近年来,许多湘菜厨师还出国献技,光德国就先后去了六百多人。这些出国的厨师们在弘扬湘菜美食文化的同时,积极吸取西方饮食文化营养,如有“眼睛菜”之称的日本菜对美观的看重,有“鼻子菜”之称的法国菜对菜气味的讲究,西方各国对美食营养的追求,对湘菜产生了积极影响。
在这种兼收并蓄、改良创新的风气之下,昔日讲求大油、大味、大份、色浓的湘菜,逐步转向清淡、脆嫩,装盘也趋于多样化。创新菜同时频频推出:啤酒系列还没让人吃过瘾,汽锅系列、袖珍火锅系列、铁板系列、雀巢系列就接踵而至;剁辣椒鱼头才吃两年,酱辣椒鱼头又推上了餐桌。每个酒家都积极创新,众多湘菜大师积极推陈出新。短短十余年时间,湘菜的品种就增加了一倍多,现在知名的菜有四千多种。
湘菜对调料也进行了很大改良。近年引进的新调料就有上百种。湘厨对调料的使用采取复合法,多种调料有机混合,像最简单的基围虾的调料,都要十多种调料精心调制。
湘菜的另一创新表现在根据市场求变化。聪明的湖南人及时把农家土菜引入城市,那原汁原味、土得掉渣、价廉物美、又适合批量生产的乡间菜立即引来人们的追捧:常德钵子菜、宁乡口味菜、湘菜腊菜等等,一个接一个大闹江湖。长沙作为各种土菜的聚集地,在让本市人大饱口福的同时,还让大批外地食客大快朵颐。每天晚上,从江西萍乡等地驱车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。
全国各大中城市的湘菜馆如雨后春笋般涌现。在各大菜系竞争异常激烈的京城,湘菜馆已开到了一千两百多家。在广州、深圳、上海、南京、济南等大中型城市,湘菜已与粤菜、川菜一道,成为主流美食。在乌鲁木齐和武汉等地,湘菜也异常火暴。
各种新兴调料的引进,餐馆经营者思路的改变,使得湘菜迎来了它万紫千红的又一个春天。
作者简介:刘国初,长沙饮食集团董事长,高级经济师,精通湘菜技艺,餐饮管理经验丰富,被业内誉为“餐饮经营大师”,在老字号的经营上,有独到的管理理念和经营手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