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强,武汉人,武汉大中华酒楼“武昌鱼”第三代传人。
1956年6月,程强的爷爷、大中华酒楼主厨程明开为视察武汉的毛泽东主席做了武昌鱼。毛主席之后写下了《水调歌头·游泳》的名篇,“才饮长沙水,又食武昌鱼”的名句从此传遍天下。
对话背景
随着时代的变迁,以烹制武昌鱼闻名的大中华酒楼也几经浮沉,并于2000年关门停业,程家的秘制“武昌鱼”也逐渐离开人们的视野。
为了让家传的 “武昌鱼”东山再起,程强四处求援却屡屡碰壁,在走投无路时,他宁可自杀,也拒绝高价将家传绝技出售。但在今年4月,他在网上公开了制作武昌鱼的过程,并表示可以将武昌鱼的做法平民化、公开化。
每天都在路上和车上奔波,来往于各个酒楼和宴会活动,见到不同的投资者,寻找有意愿的合作者。这就是程强3年多来的生活。
为了让家传的武昌鱼绝活东山再起,他放弃了月薪4000元的工作,女友也与他分道扬镳。就在一个月前,他刚刚参加了一次关于“武昌鱼”的推荐餐会,并寄希望藉此认识一些能帮助他重新树立武昌鱼品牌的人。
爷爷不知道是给毛主席做武昌鱼
记者:你爷爷当年给毛主席做武昌鱼的情况还记得吗?
程强:这段历史是父亲给我讲述的。1956年毛主席视察武汉,在畅游长江后,当时武汉政府准备安排主席在大中华酒楼就餐。
大中华酒楼负责人章在寿5月中旬就接到任务,提前重新装修了酒楼。但后来考虑到安保因素,于是把毛主席请到东湖宾馆就餐。因为爷爷烧的鱼菜好,省委临时决定派车把他接过去掌勺。
记者:毛主席的《水调歌头·游泳》就是因此触发了灵感?
程强:毛主席吃过我爷爷烹制的武昌鱼,正是眼前的美味和胸中的无限江山,才触动了主席的诗情,诞生了《水调歌头·游泳》,“才饮长沙水,又食武昌鱼”,“武昌鱼”也因此闻名天下。
做鱼宴的时候,爷爷感觉这次接待的规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。直到任务完成后,才知道是为毛主席烹制的。
为了表彰大中华酒楼在这次接待中的突出表现,1959年省委派人把毛主席所写的 《水调歌头》词牌匾送到大中华酒楼,大家这时候才知道,原来爷爷曾为毛主席做过武昌鱼。
记者:那么现在还有相关的记录吗?
程强:在档案馆里有一张老照片,记录的是1959年省委赠送《水调歌头》词牌匾的情景,那块牌匾当时就放在大中华酒楼的门口。在武汉档案馆也有文字记录,提到1962年,我爷爷去世之后,当时的市委秘书长王建召集10位名厨开“武昌鱼”命名大会的事情。
“武昌鱼”从辉煌到失落
记者:后来你和父亲为什么没有继续把“武昌鱼”这个品牌做下去呢?
程强:我的父亲程林章曾经进入大中华酒楼工作,不仅继承了爷爷的烹饪本领,还对淡水鱼的做法做了诸多创新。
后来大中华酒楼停业后,他在武昌紫阳宾馆附近开了一家“中华餐厅”,生意好到结账都来不及,吃完了把钱直接放到桌子上。不到两年时间,只有8张桌子的小餐厅就为一家人赚下了10多万,这在当时是一个天文数字。
记者:这么红火,为什么还是没落了呢?
程强:父亲在生意最好的时候结束了这家餐厅,原因是母亲生病了,而且当时我们4个孩子都太小,没有人照顾。
记者:你们还曾经回安徽老家发展“武昌鱼”?
程强:是的,当时是受到当地投资者的邀请,但后来还是回来了,主要是那边要求我父亲把家传的烹饪技术交出来,而且我和父亲的待遇也不好,两个人一个月才2000块钱。
记者:现在“武昌鱼”的家传绝活你继承了多少?
程强:我小学4年级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凭一道“菠萝鱼”获得全国少儿烹饪大赛金奖,全国第一名。而且现在父亲到很多地方,又研究了70多种关于武昌鱼的做法。
记者:那么你做了些什么呢?
程强:为了武昌鱼这个家传的牌子不会失传,我辞去了待遇不错的工作,为振兴“武昌鱼”和“大中华酒楼”奋斗了3年多,当时家庭条件不好,没了收入还要不断的花钱去奔走,为此还卖了房子。
曾为 “武昌鱼”自杀数次
记者:随着“武昌鱼”的沉浮,你的家庭也陷入低谷?
程强:当时母亲和哥哥得了心脏病,家里拿出了很大一笔医疗费。我们也没有能力再去经营这个品牌,我当时很颓废,甚至自杀过。
记者:为什么会自杀?
程强:当时我的女友看到我们境况很不好,要求我把武昌鱼的绝技交出去,就是卖钱。我拒绝了,为此我们分手了……
记者:当时这个“武昌鱼”的做法值多少钱呢?
程强:有一个酒店的老板愿意出140万买断,但是被我拒绝了。
记者:为什么不愿意卖?
程强:当时他买断是有附加条件的,一是要买我家的技术,二是所有的这个武昌鱼的载体都归他所有。我觉得这个和我的想法不一样。我希望“武昌鱼”能够根据我的想法来运作和经营,不要失去它原来的特色。
记者:我们了解到,你曾经找过湖北其他城市的政府,希望得到支持。
程强:是的,当时我到孝感等城市,希望当地政府能够通过牵线搭桥找到投资者,但最后他们有的认为是武昌鱼与城市的地域特色不搭配,或者是投资者的想法和我不太一致。
现在我的想法是要把它做成像武汉的热干面这样的品牌,我觉得武昌鱼应该可以成为武汉甚至湖北的名片。我曾经到其他的地方去尝试过,但最后还是觉得武汉最适合它。
愿意把家传绝技献出来
记者:当年你不愿意将“武昌鱼”出售,现在为什么愿意把它公开出来?
程强: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式,这个武昌鱼的技术应该是属于武汉的,“大中华”和武昌鱼在武汉这个城市一直流传下去,这是首要的。武昌鱼的做法不再神秘了,它可以平民化、公开化。
记者:既然公开了,如何还要寻找合作者。
程强:我认为这个“武昌鱼”是属于有地方特色的东西,现在我希望政府对它进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请。二是能寻找到一个和我志向一样的合作者,就是说不单纯的为了谋取眼前利益。
记者: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?
程强:要形成产业,看重长远的发展,和经营一种文化一样,而且要和大中华酒楼一起发展。我已经有了具体的措施和计划。
记者:现在是否找到了合作者呢?
程强:我找了很久,目前有一个毕业的大学生可以拿出这笔资金,愿意和我共同创业,我们可以说是志同道合。大家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。
纵深阅读
大中华酒楼与 “武昌鱼”的变迁
1930年,徽商章在寿等18位安徽绩溪老乡在彭刘杨路口(今彭刘杨邮局对面)创办了大中华酒楼。当时大中华酒楼是一家经营红烧鱼面的面馆。由于主厨兼股东程明开的加入,酒楼也开始经营中餐,并以烧鱼为特色。
武汉大中华酒楼因为毛主席一句“才饮长沙水,又食武昌鱼”而名扬海内外。上世纪80年代,大中华已开发出70多种鱼菜,并推出了全国闻名的全鱼宴。该酒店的月营业额达30多万元,有国家特级、一级厨师20余人,是当时湖北地区惟一的国家二级餐饮企业,曾荣获 “中华老字号”称号。
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起,大中华酒楼即陷入生存危机,多次关门歇业。2000年8月,武汉某民营企业出资1400万元,将其整体购买。2002年起,酒楼停业以租赁门面度日。现在,大中华已改成火锅店。该酒楼原来的那批烹鱼大师也四散各自谋生。
纵深视点
武汉百家“老字号”大半无法营运
在2008年7月底商务部“品牌万里行”武汉之行中公布的一项统计显示,武汉有记载的老字号品牌有108家,涉及餐饮、食品、医药、服务等15个行业。但目前,全市仍在经营的商业老字号已萎缩至41家,其中只有20家左右经营较好,有20家经营较困难,其他60多家基本无法经营。
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汤为本认为,从世界各国商业区的发展规律看,传统商业品牌衰落的内在原因,均是在新兴的商业业态竞争中,自身竞争力发生了弱化。重振商业传统品牌,除政策层面的扶持外,关键在于要在新形势下,找到符合自身情况的功能定位,积极进行业态创新,突出个性,培育特色,增强竞争力。